{"text":[[{"start":7.6,"text":"2025年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一半奖金授予了经济史学家乔尔•莫基尔（Joel Mokyr），表彰他“揭示了通过技术进步实现持续增长的先决条件”；另一半奖金则授予菲利普•阿吉翁（Philippe Aghion）和彼得•豪伊特（Peter Howitt），表彰他们“通过创造性破坏实现持续增长的理论”。"}],[{"start":25.35,"text":"不过有观点认为，此次诺贝尔经济学奖不过是把那些陈词滥调模型化、数学化而已，毫无新意。"}],[{"start":33.04,"text":"从社会科学的角度，随着人类进入信息社会，更多的数据必然使得社会科学会从单纯的思想实验转向数学模型。这是学科发展的规律。这反过来可以验证思想，使得思想更加精细，更加接近事实，进而更具备对现实的指导力。"}],[{"start":52.31,"text":"实际上，此次的诺贝尔奖，不但能解释中国过去的经济改革的成功，对于当下的经济运行现实，也有着非常现实的意义。"}],[{"start":61.33,"text":"获奖者之一的乔尔•莫克尔撰写的《启蒙经济：英国经济史新论》，通过对1700年至1850年间英国经济的深入考察，将思想史置于经济史分析的核心，再结合经济史、政治史、社会史，构建了一个“思想-制度-技术”的因果链。"}],[{"start":77.92,"text":"这个因果链，对工业革命的起源和英国现代经济增长提供了全新的解释框架。论证了启蒙运动带来的创造性，及其对社会进步和科技发展的信念，影响了英国思想家、发明家、企业家和工匠的经济行为，进而引领英国迈入工业革命和现代经济增长。"}],[{"start":98.43,"text":"莫克尔认为，英国现代经济增长的根源并非仅是地理、资本等物质因素，更深层的动力源于启蒙运动所倡导的“进步信念”、理性精神。启蒙思想改变了社会精英和大众的信念；新信念催生了鼓励创新与竞争的制度（如专利制度、议会制、反垄断）；这些制度进而激发了技术与有用知识的积累与运用，三者协同作用引爆工业革命。"}],[{"start":123.59,"text":"不过在我看来，专利制度、议会制、反垄断这些制度，仍然需要观念底座。这才是“启蒙经济”的意义所在。"}],[{"start":132.78,"text":"被视为启蒙运动旗手的伏尔泰，批判封建专制制度和天主教会，强调天赋人权，反对特权和不平等现象，认为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种观念，某种程度上，是把复杂的市场现象打包，用一个基础观念，去限制社会过分陷入“赚钱是否合理”这种纷争。"}],[{"start":153.19,"text":"思想对经济的影响是无微不至的，贯穿于每一个交易中。当年白猫黑猫论，就至上而下的破除了人们对市场经济的错误的、负面的看法。当赚钱有了合理性，才有了后来波澜壮阔的市场经济改革，才有了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start":172.82999999999998,"text":"实际上，中国在计划经济中的时间并不多，不到30年。反观俄罗斯，在计划经济中浸淫了70年。强大的思维惯性，缺乏市场经济合理性的认知，会束缚市场经济发展，最终限制一国经济发展。"}],[{"start":190.61999999999998,"text":"一定程度上，随着智能手机、社交媒体的兴起，中国民间舆论正在陷入这种纷争。"}],[{"start":197.33999999999997,"text":"国庆前有这样一个新闻，深圳一公司因台风“桦加沙”停工耽误了工期，为确保国庆前货物及时发出，要求员工在27日（周六）当天补班一天。但个别员工不满，投诉至劳动部门。后公司按照劳动局要求周六放假。"}],[{"start":216.12999999999997,"text":"但实际上，这家公司在员工福利方面，做得非常好，部分特殊日子即使非法定假期，公司也会放假半天；年底一直坚持放假两个星期，而是不法定的一周。随后，公司宣布取消这些额外的休假，一律按照国家政策执行。"}],[{"start":234.04999999999995,"text":"这种丝毫不妥协的双输局面，某种程度上，源于现在社会上流行的对资本、对企业的负面态度。员工把自己看作和企业平等互利的劳动交易主体，才能感受到企业的善意。如果员工把工作，看作是企业得利，自己受损的契约，那么，企业的任何善意，都不再成立。所以，观念对经济的影响无所不在。"}],[{"start":259.88999999999993,"text":"不仅是负面态度，一种民粹化的、反市场的经济观正在流行。看到必胜客的橙汁，是大瓶果粒橙倒入玻璃杯，售价19元，网友会吐槽“普通饮料倒进杯子价格就翻6倍，这钱太好赚”。网友发视频吐槽，机构媒体煞有介事当作新闻报道，因为有流量。还会附加一句“据查，一瓶450ml果粒橙售价3元。”当消费者觉得不公平了，就不会消费。观念对经济的影响，无微不至。"}],[{"start":293.91999999999996,"text":"从更大的范围看，在当下中国，在制造业、科技行业中积累的财富，一定程度上，是能够得到公众的认可和接受的。当然，即便以技术为根本的互联网公司，也未必能得到公众的认可。更重要的是，在消费行业、服务行业获得的财富，接受程度就会低很多。"}],[{"start":314.78,"text":"这就会抑制这些行业的发展。比如，现在餐饮业就很难上市，获得资本支持。而资本被公众认为是造成食品安全的原因，但实际情况恰好相反，行业发展，比如食品安全等问题的解决途径，反而是需要依靠资本，提升行业集中度，扩大行业中企业的规模。"}],[{"start":335.30999999999995,"text":"经济发展，依靠的是经济整体的循环。制造业的发展，也需要依靠整体经济的循环。在内循环越来越重要的当下，国内各行业的整体发展，是制造业发展的基础。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强调消费。这就必须要消除公众对制造业、科技之外的行业的误解。"}],[{"start":358.04999999999995,"text":"然而，要让大众理性的看待这些复杂经济现象，理解其中的合理性，几乎是不可能的。"}],[{"start":365.12999999999994,"text":"市场经济是复杂的。人类在市场经济中创造出精密的社会生产网络，无数人利用自己的智慧，在自己的环节中，为自己谋利，演化出各种精妙的行为。很多时候，令人叹为观止，意料之外，却在经济和市场的情理之中。"}],[{"start":384.0299999999999,"text":"这一切，通过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是无法理解的。这一切，没有微观经济学知识，是无法理解的。这一切，没有行业市场经验，是无法理解的。甚至有市场经验，也会被新的经济现象所迷惑。比如，营销和渠道为本的中国首富，就会认为网络直播销售，不创造财富。但不管是实体线下营销，还是线上营销，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甚至在舆论、文化这些东西的影响下，连经济学专业的学生，也会认为，服务业是不创造财富的。"}],[{"start":421.0899999999999,"text":"所以，这里的问题不在于大众需要具备经济学的专业知识，而是流行的观念如何影响大众。"}],[{"start":428.3399999999999,"text":"观念会成为经济发展最基础的推进力，特别是在社交媒体时代，网络话题设置与政策的互动越来越强。当不理解市场的观念，越来越强的时候，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不是好事。反过来说，马斯克这些美国科技富豪的最终保障，仍然是美国民众头脑中的启蒙运动的观念遗产。"}],[{"start":450.80999999999995,"text":"乔尔•莫克尔在《启蒙经济》中提出一个“双重转型”的警示：后发国家面临 “双重转型” 的挑战。这意味着这些国家不仅要解决经济赶超的问题，还要完成从传统社会到现代社会的深层转型。如果只完成前者而未能实现后者，就很容易陷入 “中等收入陷阱”。"}],[{"start":472.29999999999995,"text":"这种现代社会的深层转型，就包括适应市场经济的社会观念。"}],[{"start":478.06999999999994,"text":"反观阿根廷，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该国的民众观念，特别是影响深远的庇隆主义，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这背后是经济结构、政治理念与民众诉求之间长达数十年的相互作用。"}],[{"start":496.8999999999999,"text":"过度的社会福利体系、对自由市场的负面看法，对政府干预的支持。这些底层的、基础性的观念，恰好使得阿根廷陷入此次另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家菲利普•阿吉翁所分析的那种困境：既得利益集团为了保住自己的利润，会游说政府，阻碍新的竞争者进入和有利于创新的改革。在这里通过市场发展起来的创新者，会被视为一种市场的不当得利益者、经济的蛀虫。于是，阿根廷的社会福利和劳工政策、政府干预，在某种程度上正体现了这种“寻租社会”的特性，抑制了通过 “创造性破坏” 实现经济迭代再生的过程。"}],[{"start":537.4599999999999,"text":"即便当下如米莱政府这样，为应对危机而削减社会保障，加大市场的作用，又立马会触发民众中的庇隆主义思想烙印，加剧了民众的失落感和对市场化改革的抵触，这又使得任何试图转向市场经济模式的努力，都面临巨大的社会压力。这正是现在米莱所面临的。"}],[{"start":557.7299999999999,"text":"总之，经济民粹思想，是全球各国在社交媒体时代，共同面对的一个新课题。此次的诺贝尔奖经济学奖，恰好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想基础。"}],[{"start":570.31,"text":"（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责编：闫曼 man.yan@ftchinese.com)"}]],"url":"https://audio.ftcn.net.cn/album/a_1761002949_9757.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