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start":6.16,"text":"瑞士精神病学家伊丽莎白•屈布勒-罗斯(Elisabeth Kübler-Ross)认为悲伤有五个阶段，但如今已经没人能集中注意力这么久了。于是，我们已经从第一阶段——否认（“不存在人工智能泡沫”）直接跳到了第五阶段——接受（“人工智能是有泡沫，泡沫很好”）。"}],[{"start":24.72,"text":"“泡沫很好”这一假说在畅销书和学术书籍中都有被提出过，但当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试图区分金融领域的泡沫（糟糕的）和产业领域的泡沫（不那么糟糕，可能是好事）时，人们很难再忽视这一假说。毕竟，贝索斯正是在互联网泡沫时期创建了21世纪最伟大的企业之一亚马逊(Amazon)，而当时的泡沫让Webvan和Pets.com等同时代公司沦为笑话。"}],[{"start":52.379999999999995,"text":"投资狂潮对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有益这一观点背后有一个坚实的理论：如果没有狂潮，任何事情都做不成，因为人们担心最好的创意会被抄袭。"}],[{"start":63.69,"text":"真正甘于冒险的创业家和发明家很快会发现其他创业家和发明家在与他们竞争，而大部分收益不会流向这些创业家，而是流向他们的客户。"}],[{"start":74.84,"text":"（这种现象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炼金术士的幻觉”。如果某人研究明白如何把铅变成黄金，很快每个人都会知道如何把铅变成黄金，那么到时黄金能值多少钱呢？）"}],[{"start":88.66,"text":"经济学家、诺贝尔奖(Nobel)得主威廉•诺德豪斯(William Nordhaus)曾试图估算新创意的价值有多少流向了拥有它们的公司，有多少流向了其他人（主要是消费者）。他得出的结果是，在1948年至2001年的美国，是3.7%的价值流向创新企业，96.3%流向其他所有人。换句话说，外溢收益是私人利润的26倍。"}],[{"start":113.67,"text":"如果人工智能的收益分布与之类似，那么对投资者来说意味着灾难性押注的人工智能投资，有很大的空间让社会受益。"}],[{"start":123.54,"text":"被反复用来跟今天的情况类比的历史案例是铁路泡沫。铁路泡沫的情况简单来说是这样的：英国投资者在1840年代对铁路充满激情，股价涨至荒唐的水平，一些投资者输得精光，但最终，你猜怎么着？我们拥有了铁路！或者正如维多利亚时代历史学家约翰•弗朗西斯(John Francis)所写的：“铁路的倡导者不是疯子，反对者才是。”"}],[{"start":149.85,"text":"这样说来，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但这个类比合适吗？我联系了一些研究泡沫的历史学家：威廉•奎因(William Quinn)和约翰•D•特纳(John D Turner)，他们撰写了《繁荣与萧条：全球金融泡沫史》(Boom and Bust: A Global History of Financial Bubbles)，以及同样对铁路狂潮进行了深入研究的数学家安德鲁•奥德利兹科(Andrew Odlyzko)。他们则不那么乐观。"}],[{"start":170.20999999999998,"text":"“通过泡沫而非中央规划（正如欧洲大部分国家所做的那样）为铁路提供资金，给英国留下了一个设计得极为低效的铁路网络，”奎因说，“这造成了一直持续至今的问题。”"}],[{"start":182.76999999999998,"text":"有道理。泡沫有好几种可能的定义，但最直观的是两种：一，金融资产的价格变得与基本面价值脱节；二，投资决定来自群体心理——害怕错过，或希望找到更大的傻瓜来接盘。无论是哪一种，谁会指望在这样的情形下做出的投资能跟“有益社会”几个字沾边？"}],[{"start":203.77999999999997,"text":"正如《爱丁堡评论》(Edinburgh Review)所言：“事实上，无论多么偏远的两个但凡有点规模的地方之间的可行线路，几乎都已经被某家公司占据；而且常常是两条、三条，甚至四条相互竞争的线路同时上马。”"}],[{"start":219.05999999999997,"text":"而《爱丁堡评论》这段话说的并不是1840年代的事情，而是1830年代那一轮铁路泡沫，在那轮泡沫的鼎盛时期，鼓吹者甚至设想过用风帆推动的列车，乃至时速数百英里的火箭动力机车。"}],[{"start":234.14999999999998,"text":"后面还会有更庞大、更臭名昭著的1840年代泡沫，跟着还有1860年代泡沫（用奥德利兹科的话说，1860年代泡沫“对投资者而言是一场灾难”，他还说当时的社会收益是否超过私人损失，是有待商榷的）。铁路狂潮给人的头号教训，并非“泡沫有益”，而是“希望永存，贪婪不死”。"}],[{"start":257.09,"text":"铁路狂潮带给人们的另一条教训是：当涉及到巨额资本时，商业与政治之间的界线很快就会模糊，炒作与纯粹的欺诈之间的界线亦然。"}],[{"start":267.72999999999996,"text":"“铁路之王”乔治•哈德森(George Hudson)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1800年生于约克郡普通农家，在可疑的情形下继承了一位叔祖的一大笔遗产。随后，他打造了一个由诸多铁路控股公司构成的帝国，其中包括英国最大的四家铁路公司。他多年担任约克市市长，还是下议院议员。商业与政治盘根错节？难以置信！"}],[{"start":294.62999999999994,"text":"另一位研究泡沫的史学家威廉•J•伯恩斯坦(William J Bernstein)评论说：“最接近的当代类比，大概是高盛(Goldman Sachs)董事长同时担任美国参议员。”这是个漂亮的假设类比——你或许还能想到并非“假设”的例子。"}],[{"start":308.8399999999999,"text":"然而，哈德森并非值得效法之人。他通过庞氏骗局式操作维持财务体面，用新募集的资本给老股东发红利，操纵自己控制的公司溢价收购他个人的股份，欺诈其他股东。最终，是这样一条规定救了他：下议院开会期间，现任议员不能因欠债被捕。他后来逃亡法国。"}],[{"start":330.7299999999999,"text":"铁路狂潮也并非全然令人沮丧。令威廉•奎因略感宽慰的是，他发现只要银行不参与到泡沫投机中，泡沫破裂的伤害就有限。1840年代如此，也许今日亦然。"}],[{"start":345.2199999999999,"text":"奥德利兹科也让我放心：1830年代那波狂潮“对那些坚持下来的投资者而言，最终是成功的”，尽管对1840年代与1860年代那两波的参与者而言并非如此。但他对将AI狂潮与铁路狂潮类比不以为然。他说，人们至少知道铁路如何运作，以及它能做什么。而生成式AI？他评论道：“我们正在与现实失去联系”。"}],[{"start":372.0999999999999,"text":"译者/何黎"}]],"url":"https://audio.ftcn.net.cn/album/a_1762848460_7132.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