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start":7.46,"text":"当今时代,大家都在责怪数字设备让我们无法集中注意力、损害我们孩子的心理健康甚至是民主制度的未来,不过,有一说一:我那块便宜的健身手表倒是真的改变了我的生活。"}],[{"start":20.73,"text":"三年半前,我开始参加我们当地的Parkrun(一种在全球很多地方举办的五公里赛事),头几周,我要花半个小时以上才能挣扎着跑完5公里。坚持跑了几个月之后,我取得了人们大致可以预料的那种程度的进步。但当我买了一块入门级跑步手表时,真正的变化才开始发生。"}],[{"start":41.53,"text":"在这款手表的敦促下,我开始每周训练好几次,将单次跑步距离延长到10公里、10英里,甚至更远。我的妻子也被感染了——然后也买了一块自己的手表。女儿说我们“疯了”。你来评判疯不疯:明年四月我将参加伦敦马拉松。作为一个人生前49年都坚决不跑步的人,如果没有这块手表,我绝不会报名参加这种疯狂的活动。"}],[{"start":68.81,"text":"这些健身追踪器当然也有它们的弊端,它们是我们日益量化生活的一个缩影——我对此叹为观止。最明显的反对理由是它们在隐私上存在可怕的漏洞。它们会追踪我们的定位,让定位变得方便分享并且让人忍不住分享。俄罗斯潜艇指挥官斯坦尼斯拉夫•利茨基(Stanislav Rzhitsky)在附近公园跑步时被暗杀;他有在Strava上发布跑步路线的习惯。在美国,一名男子被判定谋杀了他妻子,因为妻子的Fitbit数据与他的说法相矛盾。"}],[{"start":102.43,"text":"隐私也不仅是位置:《隐私即权力》(Privacy is Power)一书的作者卡丽莎•韦利斯(Carissa Véliz)警告说,如果有合适的技术手段支持,心率数据可以像指纹一样具有独特性。我们不清楚现在云端已经存储了多少这样的信息,等待这样或那样的人滥用。"}],[{"start":119.61000000000001,"text":"健身手表制造商更愿意强调这些追踪器是提升运动表现的工具。即便在这方面,结果也好坏参半。和任何好的表现指标(performance metric)一样,我的手表为我提供了训练框架,帮助我优化跑步训练。我可以输入一个目标——比如某个距离或时间——它就会生成一个训练计划。曾经困难的任务,比如保持均匀跑速,现在变得简单明了。"}],[{"start":146.29000000000002,"text":"然而,像许多表现指标一样,这块手表也可能一点点把我推向有害的方向,比如让我过度训练、直至受伤。睡眠追踪功能则诱使许多人过度在意睡眠,而这种在意恰恰会让人难以入睡。对于这种情况有个专门的术语,叫“正眠失调症(orthosomnia)”,意思是你因为担心睡眠追踪器的评判而失眠。"}],[{"start":170.65000000000003,"text":"还有一种更微妙的效应在起作用,就是“量化执念”(quantification fixation)。在去年发表的一项研究中,行为科学家Linda Chang、埃丽卡•柯吉奥斯(Erika Kirgios)、森德希尔•穆莱内桑(Sendhil Mullainathan)和凯瑟琳•米尔克曼(Katherine Milkman)让参与者在两组选项中做决定,比如度假目的地或求职者。Chang和她的同事们发现,人们总是更看重数字,而非文字或符号。无论是在一家廉价破旧的酒店和一家昂贵豪华的酒店之间做选择时,还是在一位拥有很强管理技能的实习生与一位拥有很强微积分技能的实习生之间做选择时,参加这项实验的人们都会系统性地偏向带有数字的选项,而不是诸如“优秀”“可能”这样的描述词。人会盯着数字看。"}],[{"start":214.72000000000003,"text":"研究人员写道:“从我们的发现中衍生出的关键的一点是,在做决策时,人们会系统性地偏好那些在量化维度上占优势的选项。而量化与质化信息之间的权衡几乎无处不在。”"}],[{"start":229.28000000000003,"text":"它们也许未必“无处不在”,但确实存在于我的健身计划中。我的手表非常重视步行、骑车和跑步(尤其是在户外而不是跑步机上),而在健身房进行一次艰苦的训练几乎不会被记录。它会帮我计步,而我做了多少个引体向上却要自己计数。结果就是,那些可能对我的身体或精神有益、但“不被记录”的运动,我做的越来越少,而那些能被手表记录和奖励的有氧活动,我做的越来越多。"}],[{"start":259.77000000000004,"text":"管理理论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史蒂夫•克尔(Steve Kerr) 50年前就在《管理学期刊》(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上发表了论文《论奖励A却希望得到B的愚行》(On the Folly of Rewarding A While Hoping for B),但如今这种愚行似乎更加普遍了,或许是因为如今有越来越多自动生成的指标供我们盯着看了。"}],[{"start":276.61,"text":"量化执念也许能解释早年一项引发哗然的研究。这项发表于2016年的研究发现,使用健身追踪器会让你更难减肥。这可能是统计偶然,但也可能反映了一个事实:当你运动更多时,你也可能更倾向于多吃。健身追踪器监控并鼓励额外运动,却无视额外热量——健身追踪器这样的机器也有量化执念。"}],[{"start":302.36,"text":"同一问题的另一面反映在当我面临两种选择时:一种选择是执行手表安排的跑步计划,另一种选择是和朋友一起跑步——可能地形不对、距离不对、配速不对。当然,“不对”由手表的传感器定义的。抓住跟朋友一起跑步的机会几乎总是更好的,但我是不是总是抓住这样的机会呢?并不是。让朋友失望固然不好,但让手表失望将是灾难。"}],[{"start":328.48,"text":"我们生活在一个量化的世界,在很多方面我们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好,无论是通过指标创造出更有效的药物,还是让货车配送更高效。我的手表或许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戴在手腕上的小玩意,但我的跑步训练情况——甚至整体体能状况——确实比买它之前大大提升。"}],[{"start":348.26,"text":"然而,我们还是应该对这场量化革命的角色给予不偏不倚的评价。若不是一些朋友鼓励我去参加Parkrun这个依靠社区精神、并恰到好处地加入了一定量化元素的活动,我根本就不会开始跑步。"}],[{"start":362.5,"text":"而我之所以要跑马拉松,并不是因为手表让我这么做;我跑马拉松是为了纪念一位因患癌症在20岁去世的年轻女子。健身手表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我只需要时刻记住这一点。"}],[{"start":378.25,"text":"蒂姆•哈福德参加马拉松是为了支持青少年癌症信托基金(Teenage Cancer Trust)。"}],[{"start":383.58,"text":"译者/何黎"}]],"url":"https://audio.ftmailbox.cn/album/a_1758173399_7503.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