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大战搞了几个月之后，阿里第三季度的财报如期而至，正如市场所预期的那样。虽然表面上看公司营收同比增长5%，数字上依然维持着扩张的态势，达到2477.95亿元。然而与此同时，其运营利润同比暴跌85%，几乎降至仅53.65亿元。更令市场不安的是，经营活动产生的净现金流也随之急剧收缩，降幅高达68%。
通过财报前后的舆论造势，我们能看出阿里现如今的叙事逻辑：巨额的支出是一场为了长远战略价值而必须付出的“战略性牺牲”，这都是为了捍卫核心电商的即时商业和押注未来的AI基础设施。只不过，在商业世界中，牺牲与浪费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投资者和分析师们质疑的目光投向了阿里：它究竟是正在重复亚马逊当年先亏后盈的伟大历史，还是正应验着微软CEO萨蒂亚•纳德拉关于大模型竞赛“赢家诅咒”的警告？
战火重燃：核心电商防御战
今年7月份，我曾经在《外卖大战中的赢家和输家》中对如今的电商消费市场状况进行了概括，在如今互联网消费红利见顶的情况下，现在的消费市场已经很难说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增量了。在这种背景下，阿里对即时商业，即以淘宝闪购为核心的投入，就成了一场被动的、必须打赢的保卫战。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电商市场，互联网正经历着消费行为的根本性变革。前有京东和拼多多这样的老对手，后有抖音、快手甚至小红书这样的新业态竞争者，阿里将饿了么、飞猪等业务整合进核心电商板块，希望将淘宝的购物形态从传统的囤货模式升级为30分钟交付的“闪购”模式。
这项战略的执行，意味着巨额的运营支出。尽管即时商业板块的收入同比增长了60%，扩张速度惊人，但其代价是大量的营销支出、消费者补贴和物流网络的构建。
令人欣慰的迹象是，管理层声称该业务的单位经济效益有所改善，每单亏损相比较七八月份成功减半。分析师的观察是，闪购确实提振了用户活跃度，并带动了高利润率的客户管理收入（CMR）实现10.1%的增长。然而，这个增长是否足以抵消运营利润的断崖式下跌，从而证明这笔巨大的运营支出是合理的，有可能要打个问号。毕竟对阿里这样成熟的互联网巨头，市场对其期许较高，而非仅仅守住阵地。
押注未来：AI竞赛的不确定性
如果说电商领域的防守是保住现在，那么对AI的激进投入则是在押注未来。
本季度高达人民币315亿元的资本支出，几乎全部用于构建AI计算能力和云基础设施。阿里希望通过阿里云及其通义千问（Qwen）大模型，打造中国的AI领军地位。巨额的投入带来的回报是亮眼的：阿里云季度营收同比增长34%至398.24亿元，增速再创新高。其中，AI相关产品收入已连续九个季度实现三位数同比增幅。
然而，微软CEO萨蒂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前段时间提出的“赢家诅咒”警告，或许代表了市场对当下AI竞赛的担忧。纳德拉认为，大模型公司投入了巨大的资本和创新来训练大模型，但领先优势可能是转瞬即逝的。也就是说，模型技术的护城河，已经无法匹配其高昂的开发成本。
阿里或许也面临着这种风险，只不过跟纳德拉口中纯粹的大模型公司不同，阿里作为老牌电商巨头，手中拥有大量的交易数据和落地场景，通过巨额资本投入和自己的平台资源，阿里也希望将自己定位为不可或缺的AI基础设施提供商。
也正因如此，市场对这场战略转型是“买账”的，市场也承认，财务压力是这场转型所需的必要成本。阿里的管理层甚至已经暗示，所需的AI基础设施投入可能将超过此前规划的数千亿元人民币，这意味着未来持续性的巨额支出。
市场交易的是未来，也就是预期。阿里当前承受的压力，根源于其极高的市场预期。投资者并不惧怕投入资本，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公司是否正在付出过高的溢价，去抢夺一个已经被过度竞争的市场。
左手即时商业，右手AI，阿里这场战略转型能否收到其预期的效果，取决于公司能否在未来将资本支出转化为利润的护城河。如果在未来几个季度内，即时商业的成本开始受控，而云业务的高利润AI服务收入持续实现预期中的增长，那么，现如今利润暴跌将成为商业史上的经典案例；但是反之，市场的信心将持续动摇。
对于所有投资者而言，现在真正需要关注的不是公司说了什么，而是其核心利润率何时能企稳回升，以证明这场巨大的牺牲确实换来了不可动摇的未来。
(作者邮箱：man.yan@ftchinese.com，更多分析可见作者个人公号《科技曼谈》ID：kejiman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