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非常确定的信息来源，“告别化石能源”（transitioning away from fossil fuels, 第一次全球盘点成果的核心表述之一）路线图却是两场主席团记者会的主题。
先夸一下COP30主席团，从第三天（11月12日）起每天召开两场记者会：一场与当天的大会主题相关，通常在午后1点多召开，例如今天的主题是气候与健康，邀请巴西卫生部部长等重量级嘉宾到场宣讲；另一场直接针对场内谈判，在晚上6到7点之间召开，由巴西代表团首席谈判官图利奥•安德拉德（Túlio Andrade）主持，大会主席也会出席。这样周到的安排不多见。
在大会开幕第四天（11月13日）的第一场会议上，有记者忍不住对谈判进展提出问题了：卢拉总统在开幕式上说要为“告别化石能源”制定路线图，听说英国、德国、法国、丹麦都对此表示支持，请问本届大会将如何开展这项工作，是简单呼吁呢，还是要出一个文本草案？
COP30首席执行官、干练的安娜•托尼（Ana Toni ）女士回答：公正有序公平地告别化石能源来自COP28，应该继续讨论，我们已经把它纳入到“行动议程”（Action Agenda)中了。我也知道一些国家支持路线图谈判，但目前并没有收到将其纳入谈判议程中的提案。
行动议程是大会主席安德烈•科雷亚•多拉戈（André Corrêa do Lago）在会议开幕之前连续发布的九封公开信中的第四封中提出的，目的是广泛动员全球社会各界力量践行应对气候变化行动。列入议程首项的事宜就是第一次全球盘点。主席不仅高度评价其成果，还顺势提出了“全球自主贡献”（globally determined contribution）的理念。当然，这个行动议程是纯自愿性质的。顺便说一下，11月13日多拉戈不辞辛苦地签发了第十封公开信，指定重要议题的联合协调缔约方。
在第二场记者会上，记者们迫不及待地提出相同问题。终于，笔者对这个问题的背景有了更多了解：在11月12日巴西环境部长玛丽娜•席尔瓦（Marina Silva）出席的某场活动中，一些国家呼应部长的发言，表示大力支持制定“告别化石能源”路线图，引起了广泛关注。对此，多拉戈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澄清：席尔瓦部长和卢拉总统并非泛泛地提及“告别化石能源”路线图，而是特指巴西NDC3.0（即针对2035年的NDC目标）正式文件中的相关表述。
笔者查阅了巴西的国家报告，报告中有这样的表述：巴西欢迎启动国际工作，以公正、有序和公平的方式制定能源系统告别化石燃料的时间表。
经验丰富的记者们还是不依不饶：这几个国家关于制定路线图的建议具有一定代表性，主席团对此是否有所回应？多拉戈的回答与上午安娜•托尼的回应类似：这个事情很重要，在巴库COP29就开始讨论了（遗憾的是不欢而散，笔者注)……但目前仅在行动日程上，不在谈判日程上，让我们等待缔约方的集体决定。
另有两个记者提出了类似的问题：本届大会的主题、议题、焦点看上去特别多——减缓、适应、资金、技术、公正转型、性别，谈判桌外还有很重要的磋商内容，让我们一时抓不住重点。想问一下主席先生，如果说这是一届成功的大会，最重要的指标是什么？
外交官出身的多拉戈开始打太极：大会是不是成功，应该由你们来判断，不是我呀。图利奥•安德拉德出面解围：COP30有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巴黎协定》的规则设计任务基本都完成了——2018年完成了强化透明度框架实施细则（rule book）谈判，2021年完成了表格设计，2023年完成了第一次全球盘点，2024年确定了新的资金目标、双年透明度报告和国家自主贡献也都纷纷提交——我们这届大会第一次从谈判转向实施，站在历次大会的基础上推动谈判成果的实施，而且是全面实施。所以检验这届大会成功与否的标准也是多方面的、综合的。最重要的，我们要增强大家对多边机制的信心。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小道消息说哥伦比亚正在领头编写“贝伦化石能源转型宣言”，准备下周适时发布；还有消息说，“低于2°C联盟”（Under2 Coalition，其成员的经济总量占全球50%)的四个联合主席（分别来自苏格兰、南非、韩国和墨西哥)也发布了声明，明确支持会议现场出现的制定“告别化石能源”路线图的呼声。
知名能源智库EMBER在11月13日发布了全球电力发展报告，数据显示，2025年前三季度风光发电量已经超过了新增电力需求量，预计2025年将看不到化石电力的增长，这大约是多年来除2020年之外的首次。(由于疫情封锁，2020年电力需求出现罕见下降，与历年数据不可比)。这个结论与前一天国际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简称IEA)发布的旗舰报告——世界能源展望2025吻合。报告通过多情景分析显示，未来不论在何种情景下，被风光和又一次崛起的核电加持的电气化时代将逐步“边缘化”化石能源，最晚到2030年，至少煤炭和石油将达到峰值。
制定告别化石能源路线图的愿望是焦急的热切的，技术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也支持这个期盼，但多少能转化成政治共识？现实一定毫无疑问是骨感的。
作者简介：老木，资深气候圈观察家。
注：此文原载环境网站“对话地球”。FT中文网经“对话地球”授权转载此文。对话地球是一家关注气候变化与环境的非盈利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