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美国普罗维登斯学院(Providence College)政治学副教授，她的新书《采掘：绿色资本主义的前沿》(Extraction: The Frontiers of Green Capitalism)即将出版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总统似乎有稀土情结。2019年，在他的第一任期内，他宣称稀土元素“对国防至关重要”。在2024年竞选期间，他誓言要取消在他看来阻碍该行业发展的环境保护措施。在他的第二任期开始仅几个月后，他签署一项行政命令，称中国主导稀土供应的格局是“国家安全风险”。今年夏天，他领导的美国行政当局采取了非同寻常的举措，以加速稀土开采并发展下游供应链。
尽管稀土在地质学上并不稀有，但这个18世纪贴上的标签使这些元素带有“稀缺”光环。除了这一层关联外，采掘和分离稀土元素既困难又有毒。与此同时，从清洁能源、半导体，到军事装备，稀土是当今经济战场的关键投入品。
近年来，稀土处于美中贸易紧张的核心，北京方面对稀土元素及稀土永磁材料实施出口管制。作为回应，美国政府直接干预企业所有权和市场结构。
7月10日，美国国防部(DoD)成为美国唯一稀土矿的最大股东。除了斥资4亿美元入股加州芒廷帕斯矿的所有者MP Materials公司外，美国国防部还与该公司达成一项为期10年、设定价格下限的包销协议，并承诺在未来10年100%买下该公司生产的永磁体。
这种带有资源民族主义色彩的国有制，传统上与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形成鲜明反差。但这种冷战时期的二元对立实际上一直是一种粗糙的简化。“国防”领域和采掘业长期被证明是例外。新自由主义革命或许摧毁了美国政府的规划能力，但产业政策在五角大楼得以延续。当年奥古斯托•皮诺切特(Augusto Pinochet)的新自由主义独裁政权完成了智利国家铜业公司(Codelco)的国有化，而这一国有化进程始于被他暴力推翻的社会党总统萨尔瓦多•阿连德(Salvador Allende)主政时期。
皮诺切特背离了他的亲市场意识形态，因为铜矿能为军队提供资金，而特朗普看重的是武器装备和人工智能(AI)。与此形成反差的是，左翼的资源民族主义通常涉及将采掘收入投入公共基础设施或服务。它还可能涉及苛刻对待私人资本——阿连德最初的国有化并没有对铜矿资产被征用的企业进行补偿。
与资源民族主义政治交织在一起的是经济因素。特朗普的政策能否让美国转型为一个稀土强国？
美国具备成为稀土行业全球参与者的有利条件，但如果中国在该行业的成功可以作为参考，那么扩大供应只是方程式的一部分。另一个要素是确保需求。据估计，美国军事装备仅占全球稀土需求的1%；半导体及其支持的AI业务需求较大，但占比仍然较小，不到10%。真正的下游需求来自特朗普及其盟友迫不及待破坏的清洁能源转型。
可预见的后果将是稀土产量增加，监管却很少，这意味着对环境和公众健康造成巨大损害；军工承包商和大型科技公司将优先获得稀土供应；为能源转型进行的采购有限；以及富裕股东的资产增值（在与美国国防部签署协议后的一个月内，MP公司的股价上涨150%）。这种形式的资源民族主义是最糟糕的。
译者/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