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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选

美国契约终于破裂

张千帆:除非奇迹发生,至少今后四年,美国契约不仅不会修复,而且大概率会加剧撕裂。在这种格局下,美国宪政能否安然度过四年?

11月5日,特朗普大胜,不仅以绝对优势赢得选举院票,而且居然在全国票中也胜出好几个百分点。至此,2024年这场大选已落下帷幕,美国人民作出了他们的选择。阿克曼教授说,美国自立宪之后经历了内战、新政、民权运动等“宪政时刻”,每一次都是人民用选票决定了国家的方向和命运。这一次“宪政时刻”,美国人再次选择了自己的国运。

对于许多自由派——包括中国自由派——来说,这个选择无疑是大失所望的。从2016-2020这执政四年的表现可见,特朗普正如众多政治人、媒体人及退役将军说得那样,是一个破坏民主法治并加剧社会分裂的自恋狂。他再次上台之后虽然不是完全不受美国宪政制度的约束,但显然存在破坏乃至摧毁美国宪政的巨大风险。多数美国人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人选上台呢?

美国选情之所以全面右转,显然是因为多数美国人对拜登四年的执政业绩投了否决票。毋庸置疑,有些评价可能是不公平的,甚至可能是共和党故意抹黑的结果,譬如所谓“零元购”的传闻。不少专家和指标似乎显示,过去四年美国经济得到了强劲的恢复。但不可否认,许许多多的美国人对物价、收入、治安、非法移民等直接关系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不满意,并把变革的期望寄托在特朗普和共和党身上。

这首先体现了平民和精英考虑视角的不同。精英们更担心一个独裁者上台会给这个国家的制度带来什么后果,平民们则更关心某个党或领袖承诺实施的政策对他们的切身利益有什么影响。至于独裁——首先,许多人未必认为特朗普“独裁”,甚至还喜欢他身上那股“霸气”。即便他真是个独裁者,也可以侥幸希望美国宪政制度对他构成真实的约束,使他不能把全部毒素都发挥出来。事实上,绝大多数选民可能压根不关心这个问题。

另一个不同视角是美国作为“民主灯塔”的国际角色。我们“非美国人”期望美国能对世界和平承担责任,在俄乌、巴以乃至台海问题上发挥建设性作用。我曾经说过,如果俄乌、巴以问题一个都不能解决,那么此次大选拜哈必败,没想到一语成谶。然而,这个问题其实不是美国选民考虑的重中之重。只有极少数精英才会如此“高瞻远瞩”,去考虑乌克兰、巴勒斯坦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绝大多数选民则首要考虑国内生活,甚至会认为美国的国际义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负担。譬如对乌克兰的大规模援助得由美国纳税人掏腰包,很可能也加剧了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

总之,普通选民只关心自己眼前的切身利益,鲜少考虑宪政制度、国际关系等对于美国来说其实至关重要的长期利益。事实上,这也是自柏拉图以来的“卫道士”们批评民主的一个主要理由——平民百姓是鼠目寸光的“小人”,选不出代表国家长远利益的领袖。我和贝淡宁教授争论过民主制与“贤能制”,他认为中国传统的“贤能制”更好。在我看来,所谓“贤能制”只是威权主义的一个名词包装,但美国大选的结果确实可以为“贤能制”辩护。如果由美国的政治人、法律人或媒体人等社会精英选总统,特朗普根本没戏,但在一个“一人一票”体制里,这个民粹领袖成功上台了。

当然,这样的论点完全不足以撼动民主不可替代的地位,但它确实意味着民主是有条件的。对于成熟的宪政民主,我们期望多数选民的眼光足够长远,能看到选举民主、司法独立、信仰自由、言论与新闻自由这些基本制度的重要性。如果目前这个执政党的政策影响了我的切身利益,那么我会选择它的反对党。一般情况下,这种政党轮替是完全正常的。譬如我是一个大款,我自然不愿意多交税,所以很可能会投票给共和党。即便我是一个普通工人,我也不情愿无底线用我的税钱资助无业游民;如果执政党这么做,我很可能选择反对党。但如果这个党或它的实际领袖上台后会破坏国家宪法制度,那么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投票给它,因为那样意味着我很可能会丧失自己和子孙后代的长远利益。

我们原来以为美国是这样的国家,多数人会把制度放在政策之前、把长远利益放在短期利益之前,独裁者再“好”也不能选他。事实上,美国至少从2016年之后就状态不明。特朗普第一次上台也许可以说是因为多数选民对他不够了解,但任期四年之后仍然有大量选民选他,还在他的煽动下拒绝承认选举结果的合法性,可见不能高估美国选民的素质。如果“这届美国人民不行”,民主完全可以把一个独裁者选上台。

从人类文明的进程来看,没有哪个民族可以在宪政民主的“保险箱”里高枕无忧,因为这样的保险箱根本不存在。一战二战,美国都“站队”正确,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文明的拯救者。但第三次能否站对?没有任何保证。也许在未来几年,不再是美国拯救世界,而是美国需要文明世界拯救。但问题是,在经过二战和冷战之后,它早已成为军力独占鳌头的世界“老大”。如果它想摧毁世界,世界还能否阻挡?就和特朗普当选一样,这个可能并非不存在。

民主党的政策肯定有失误,正是失误造成了美国民主危机。危机之下,选民往往会“病急乱投医”。1929年“大萧条”,战败国德国雪上加霜、民不聊生。1933年,大量选民选择希特勒作为他们的“救星”——不错,没有达到投票选民的绝对多数,但那也是相对多数,纳粹成为议会最大党。这次当然也有危机,那就是新冠疫情。2020年,正是疫情“拯救”了美国;否则,特朗普会大概率连任。但疫情也拖累了继任的拜登政府,譬如通货膨胀和令许多人不满的疫情限制政策。加上民主党在控制非法移民和整顿法律秩序等问题上的不力,许多人把票投给了一位独裁者。

最后,这个结果也体现了总统制的完败。三权分立本来是美国建国独创,但之后两个多世纪表明,它还不如传统的英国议会制。我几年前认为,总统制在其它国家都玩不了,拉美、非洲的总统制几乎都失败了,唯有美国能玩下去。但很遗憾,今天的结果表明,总统制在美国也玩不下去。事实上,正是总统制的“胜者通吃”特征严重加剧了美国社会的极化和分裂。

四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美国契约的破裂与重建”(FT中文网,2020年12月1日)。美国契约已然破裂,但仍然希望拜登执政四年期间可以有所重建。美国学者似乎不太认同这种说法,甚至可能认为他们的事情不需要外人置喙。但事实证明,实际情况比他们想象得糟糕。本来以为2024,美国人会有惊无险、闯险过关,可惜美好的愿望未能成真。除非奇迹发生,至少今后四年,美国契约不仅不会修复,而且大概率会加剧撕裂。在这种格局下,美国宪政能否安然度过四年?2024会不会成为德国的1933?一切都只能看美利坚民族的命数了。

有时候,历史让你不得不感叹,每个民族冥冥之中都有自己的劫数。最近在看韩剧《第二共和》,朴正熙好比中国的毛泽东,仿佛就是为摧毁韩国民主而生,从娘肚子里开始就是要和这个世界作对,什么都挡不住。好笑的是,许多人反而因此把这类人当作“天选之子”;等到他们一生快要过去,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场命运的恶作剧。对于美国这样一个除了内战之外没有栽过大跟头的民族来说,遭遇一次劫数也为未必是坏事,只是希望这一劫的代价不要太高。

对于世界其它地方,则要做好“民主灯塔”趋于幽暗的准备。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责编邮箱bo.liu@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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